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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拉,阿橋求收求評~~~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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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八娘還得靠後呢,你居然還吃八娘的醋。”小白氏搖了搖頭,牽著柳菂的手進了花廳,才坐下,就聽見外間錢嬤嬤和小婢女對話聲。小白氏柳眉一樣,盡顯嬌吝之色,卻並不理睬外間的動靜,只和柳菂說說笑的好一會兒,待朱嬤嬤奉上茶湯來,這才停下。

小白氏示意柳菂別說話,淡淡地問道:“什麽時辰了?外頭可是大嫂身邊的阿錢?怎麽過來漱玉齋了?”

外頭廊下站著的錢嬤嬤心中早就憋了不少的氣,此時不怒反笑道:“奴打擾二夫人了,如今巳時正剛過,三郎和九娘已經到家了,大夫人讓奴來請二夫人和六娘子過去。”

“呀,都巳時正了?”小白氏假意罵了朱嬤嬤和兩個婢女幾句,就牽著柳菂出了門,對著錢嬤嬤假意地道:“這些個奴仆不省心,差點就忘記了這等大事。我和六娘這就過去。也不知道大嫂那邊是否還等著我們。照我說,都是一家人,大嫂該帶著九娘先往太夫人處請安去,她初回到家就讓她,別生了誤會才好。”

錢嬤嬤的心裏有數,自是知道二夫人再喜言語間爭個長短的,也不多說什麽,只迎著這母女二人往瑞清堂裏去了。

而正和眾姐妹隨意說著話的柳蘅,沒有忽略柳荻時不時投過來的刺探目光,言辭之間也頗為小心,怕第一天就與誰生了芥蒂。一時間屋子裏都是女孩兒們清脆的嬌聲,倒也熱鬧。

正說著話,卻聽門傳傳來一聲,“嫂嫂,我那可憐的侄女呢?快讓我看看”,屋中頓時肅然一靜。柳蘅也將目光轉向門邊,之間進來的婦人一身銀紅紗衣,下身系著同色的八幅斕裙,頭上金步搖晃晃悠悠,耳間明珠生輝,原來這二夫人小白氏竟是一個火般耀眼的嫵媚婦人。她今年才三十九歲,但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這般的美人,卻依舊攏不住二伯父的心,柳蘅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柳蘅只看小白氏的衣著便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拜見,自是被小白氏一頓好誇。而和柳菂的見禮,柳蘅察覺到了她雙眼中的嫉妒之色,便知自己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小白氏是知道次女的性子的,怕她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忙和大夫人道:“時候不早了,太夫人應該也念完了經,我們帶九娘過去吧。她肯定也念著見孫女的事兒呢。”

楊氏的眼光從尚未來不及遮掩嫉妒之色的柳菂身上掃過,心中暗嗤一聲,點頭起身。

而白太夫人給柳蘅的印象卻是極好的,她一身青布衣衫,渾身不見一絲金玉,便是發簪也是銀素的。臉上雖沒有笑,但是目光平靜,加之屋內縈繞不去的淺淺佛香,柳蘅猜想祖母該是個寬容平和的老人。只是她一開口,柳蘅就知道自己猜錯了。這般的冷淡與疏離,哪裏平安寬容了?

白太夫人只看了看柳蘅,便說道:“你大伯母已經在金蕊院了收拾出你住的屋子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早些去歇著吧。這是方嬤嬤,她是府裏的老人,暫時就給你使喚了,等你在家中熟悉了,再看是否留下她。至於公主府裏,你明日再過去請安不遲。”

柳蘅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孫女,不被重視的可能性占了八成。但是祖母這般幾句話就打發了自己,到底是重視還是不重視呢?柳蘅有些糊塗了。不過比起林妹妹進賈府時,連個住處都沒有準備好,自己還是強了許多的。

柳蘅不好多說什麽,從善如流地謝過了白太夫人,就被未嫁堂姐妹排行最長的柳五娘柳芙,以及“熱情”的柳荻引著去了金蕊院,極度沒有存在感的十一娘屋外,其他的姐妹俱都托辭有事,說是待柳蘅安頓下來了再來尋她說話。其中柳菂的說辭非常不客氣,連累柳荻對著柳蘅賠禮道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真是太忙了,不好意思,更晚了~~~明天會早些更新的!

☆、吾寧愛與憎

柳荻在心裏將柳菂狠狠罵了幾聲,只覺得有這樣一個姐姐還不如沒有。臉上卻全是羞愧之意,拉著柳蘅的手道:“六姐從來都是個直性子,說話從來不細想的。待晚些時候我回告知我阿娘,讓阿娘去管教她。所以九娘你可千萬別介意。”

柳荻邊說邊看柳蘅的神情,見她一臉的不在意,再回想起前世柳蘅剛回府時的局促,心中越發懷疑了。

“我們地自家姐妹,九娘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的。只是六娘這般口無遮攔,到了外頭還這般,可是連累滿府的姐妹呢。是該讓二叔母好生管教一番她才是呢。”柳芙臉上露出輕蔑,半點也不客氣地說。

隨即就轉向柳蘅道:“待時日一久,你便知道六娘的性子,最是惹人厭煩的。你若是真生她的氣,那可沒有一天能消停的。以後呀,離她遠點就是了。”

不管柳芙是真的心直口快還是與柳菂太不對盤了,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柳蘅還是承她的情的。“是,多謝五姐的關心,我以後會小心的。”

柳芙心中高興,她素來不喜歡自以為是的柳菂,她雖然是庶出的,卻是如今大房唯一待字閨中的女兒,且楊夫人待庶女素來寬和,大面上與嫡女也不差什麽了。故而實在是不喜歡整日裏在姐妹們面前耀武揚威的柳菂,偏偏如今這府中的姐妹,八娘是柳菂的同胞妹子,七娘是六娘的跟屁蟲,而十一娘素來膽小怕事,十娘雖是個有主意的,但是卻嬌柔做作,更是討厭。如今回來的九娘若是性子不討厭人,拉她與自己親近,到時候自己這邊也是兩個人了,看六娘還拿什麽來耍威風?

柳芙有著這樣的打算,與柳蘅說話就更親熱了兩分,邊走邊說著金蕊院的情形:“金蕊院其實是好幾個小院子連成的,好像一放大的蓮花樣子,它住於咱們府中正院瑞清堂的正西邊,前後有八個小院子。目前只我和八娘、十娘、十一娘住在那兒,如今你能住進來,我們也更加熱鬧了呢。”

柳蘅看了一眼垂首跟著身後五步遠處的十一娘柳蕪,露出了一些驚訝來:“十一娘也住在金蕊院裏?我聽說我阿爺膝下子嗣眾多,除了晉陽長公主所出的十二娘和十三娘,其他庶出的弟妹共有十六人,怎麽只十一娘一人住在這邊呢?莫非其他的弟妹們都住在公主府?”

柳芙不想柳蘅竟問起了這個問題,有些尷尬地小聲道:“長公主也不會同意他們住在公主府呢,他們都住在三叔的私宅裏頭呢。至於十一娘,已經住過來有幾年了,其中的緣由我也不大清楚。”

柳蘅見柳蕪的臉頰浮起淡淡的羞澀的紅暈,心裏卻是不敢小覷了她。住到金蕊院好幾年了,無論是誰提出來的,可見她一定不是表面上瞧著這般簡單。

柳荻卻是暗喜,這可是個極好的刺探機會。若是柳蘅對柳蕪露出了於時不合的恨意,就說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於是,她笑吟吟地道:“十一娘素來靦腆,不過三叔父很疼愛她呢,當初她的生母馮阿姨去了,是三叔父親自來與祖母說讓她住過來的。如今九娘你也住過來了,你們倆是嫡親的姐妹,肯定會處得極好的。哎,我都擔心你們倆人太好了就我們這些堂姐妹呢。”

柳蕪沒想到幾個堂姐居然將話題扯到自己的身上了,如今這府中的情形雖不是暗潮洶湧,但也不是什麽平和得什麽爭鬥也沒有的。她不過是寄住在大伯父家的庶女而已,即便是姐妹間的小麻煩,她也是半點不想沾染的。便低頭發出蚊子般的音量來:“八姐姐別取笑我了,你們都是我的姐姐,親姐姐呢。”

柳荻看著柳蕪這“純真靦腆”的樣子,差點沒有吐出來,眼角微微抽動地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再看柳蘅,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憤恨與不平,她心中暗驚,到底是柳蘅的城府太高,還是柳蘅根本就不是重生回來的?

柳芙卻是不想繼續說柳蕪了,拉著柳蘅快步往金蕊院中行去,邊走還邊說道:“咱們的小院子的格局都差不多,都是一正一明一暗的三間屋子,前後都有小園子,有的種著高大的梧桐,有的則是搭著架子栽著葡萄,還有的種著石榴樹呢。至於後頭則都是種著各色的花卉,可隨自己的喜好擇花種下。對了,母親為你收拾出來的屋子,是二姐還在閨中時的住所,後面的小園子裏有大夫人特地為她蓋的暖房,雖說一些名貴的花木被二姐帶去了夫家,但是有些一些不錯的花,且暖房也好種花呢。說來大姐與二姐閨中時的住所,是金蕊院中最好的屋子呢,大姐姐的屋子如今是八娘在住,想不到大伯娘將二姐的屋子給了九娘你。真是讓我羨慕呢。”

柳芙笑吟吟地說著,柳蘅看得出她並非是真的羨慕嫉妒,便也笑了,“若是五姐當真喜歡,不如與我換個屋子?我想五姐肯定舍不得的,對不對?”畢竟是住了多年的地方,且是按照自己的喜歡布置的,柳芙舍得換才怪呢。

柳芙笑著瞪了柳蘅一眼,“想不到九娘你長得這般文靜嫻雅,竟也是個好說笑的。我是舍不得換呢,說是最好的屋子,其實都大致不差什麽的。好了,我帶你過去看看吧,也不知你的婢女們將東西給歸置好了沒有。”

一直等到了金蕊院,柳荻半點也沒有錯過柳蘅的神情,哪怕柳芊假意親親熱熱地過來說了一會兒話,也不見她的神情有半分的波動,柳荻覺得柳蘅真的不像重生的,只是她怎麽與前世有這麽大的區別呢?柳荻她決定最後一次試一試柳蘅。

“我看九妹你的性格沈靜,應該是喜靜不喜動的性子,二姐那屋子開窗就看見後院裏的暖房和八角亭,景致是好些,但是也太鬧騰了些。且旁邊還是十娘的屋子,她雖是個好相處的,但是她那個阿姨,卻是時常鬧騰的。照我說還不如十一娘對面的屋子僻靜呢,正好你與十一娘是嫡親的姐妹,住得近也能多來往些呢。”

柳荻說著,細細留心著柳蘅的神情。見她的神情眼色沒有半分的變化,便肯定了柳蘅並非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不然柳蘅最恨的人,就算不是搶了她姻緣的柳芊,那也該是害得她一雙眼睛徹底沒有了康覆希望的十一娘柳蕪了。如今肯定了柳蘅不是那個回來的人,那麽那個人是誰?前世今生的事出了這麽大的不同,造成這麽多不同的人肯定不是自己,那麽那個人是誰?竟然改變了這麽多事情,肯定不是什麽不名一文之人,那麽到底是誰呢?這樣的一個人藏在暗處,她可真不放心呀。

與柳府只隔著一道高墻的晉陽長公主府裏,此時中門大開,八個穿著考究的高壯轎夫擡著一華貴的肩輿緩緩地入了中門,其上坐著的自然是晉陽長公主宇文芳了,此時她正從宮中出來,身子慵懶地歪靠著肩輿中的黑漆靠背,身上穿著松花色的綺羅勾金長裙,肩上披著玫瑰紫的薄紗披帛,蛾眉橫掃,額貼亮黃色的桃花鈿,頭上挽著高高的朝天髻,其上插著鳳凰於飛的金步搖,一身的富貴之氣。別說其後還跟著不少的內侍、宮女以及侍衛了。

十二娘柳蘩正站在玉清閣門前走來走去的,一臉的焦急之色,瞧見長公主的肩輿的影子,忙迎了上去。親手扶著宇文芳下了肩輿,略帶抱怨道:“阿娘你可回來了,祖母那邊遣了人過來說是九姐已經到了,說本想今日就過來給您請安的,只是聽說你入宮三日還未歸,且九姐一路奔波也累了,便明日再過來。阿娘,我覺得我還是先過去看看九姐吧,她畢竟是阿爺的嫡長女,我去看她也不算什麽。”

晉陽長公主冷笑了一聲,再看女兒一臉的純善,微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到底是沒有經過風雨,自小被嬌養著,不知柳府那些人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嘴臉。便道:“明日她過來請安,你不是就能見到了?好了,你可別忘記了,你可是你皇舅舅親封的溧陽郡主呢,何須自降身份與迎合她?”

“阿娘,終歸是一家人,何必時刻端著身份呢?再說九姐姐也不同於阿爺那些庶出的,阿娘之前不也說了要想法子不讓祖母他們籠絡了九姐嗎?不對她好些怎麽籠絡呢。”柳蘩小聲地道。

晉陽長公主已經有了打算,且她的心中所思的具是“大事”,丈夫的女兒回來了不過是樁小事罷了,她也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同女兒爭吵,便道:“你先去看看十三娘吧,她若是身體撐得住,你們一起過去好了。你呀,還不如比你小的十三娘,一味地忍讓,哪裏像金枝貴女?”

柳蘩頓時喜笑眉開,“謝謝阿娘,我這就去看十三娘。”

晉陽長公主看著柳蘩像只快樂的小鳥兒般飛走了,臉上也露出淺笑來,直到看不見了,臉色才變了,雙眼幽暗無比,揮袖坐在了榻上才對著身邊隱形人一樣的內侍高繼光,咬牙切齒地道:“朱心慈這賤人,膽敢過河拆橋!我家十二娘哪裏不好了?她既然不識擡舉,那就怨不得我先拆她的臺了。”

高繼光身材高大,若非頷下無須,忍誰也不會想到他只是一個內侍。他聽了晉陽長公主對著朱昭媛一頓好罵之後,才低聲道:“殿下的意思是,即刻就動手還是?”

“除了她也不能讓柳素素太過得意了,先讓她們兩相鬥起來吧。我的好皇兄現在可顧不得後宮那些事呢。”晉陽長公主語氣冷淡至極,好似皇帝這個兄長也是陌生人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大展開,重要的種馬爹馬上要出場了,好激動呢O(∩_∩)O~~~~

☆、江流石不轉

柳蘅才入了在金蕊院中的屋子,便四下掃視了一下,前頭是小巧的庭院,門廊兩邊各兩間屋舍,庭院裏種著兩株石榴樹,嫣紅的石榴花正開得艷。青石板路的盡頭,是三間正房,廊下掛著古木黑油的匾額,上面書著“清風徐來”四個字。

“二姐姐當年在閨中時,最愛讀三叔父的詩詞,尤其鐘愛豪邁灑脫的詩詞,便請了三叔父親筆題了這四個字。九娘你若是不喜這匾額,也可同大伯母說下換了也可的。”柳芙指著那匾額道。

柳蘅搖了搖頭道:“不必,我也很喜歡呢。何況那還是阿爺親手所書的字。”

柳蘅適時地在臉上露出一點對便宜爹的孺慕之色來。柳芙幾個姐妹也覺得正常,柳芙笑道:“也是,三叔父的題字可是極少的,咱們府裏,也就我阿爺的書房和這一處是三叔父所題的呢。”

柳蘅聽了這話,便在心中將已經出嫁的柳二娘柳英,重新放入了柳府需要註意的人物之列。哪怕她覺得一個女孩子的居所題上清風徐來,感覺有點裝。

“見過九娘子,見過各位女郎。”方嬤嬤本是肅著一張臉指揮著阿杏等人在屋中收拾,聽到門外的說話聲,忙領著眾人從屋中出來,給柳蘅和幾個姐妹行禮後,才道:“屋中的東西已經歸置好了,娘子瞧瞧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若是不合心意,告訴老身一聲,也好改過。”

柳蘅知道這方媼乃是祖母白太夫人才遣過來的,只是她可沒有興趣在自己的屋子裏,還被一個奴仆轄制著。便在柳芙等人都略微驚詫的目光下揚了揚下巴,“那是自然的。我在這屋子裏也不是只住一天兩天的,屋中的擺設自是要合乎我的心意才是。”隨又看向柳芙等人,語帶歉意地道:“姐姐和妹妹是現在隨我進屋去坐坐,還是遲點才過來聚聚?”

七娘和十一娘對視了一眼,扯了個借口便告辭了,只五娘柳芙和八娘柳荻,一個滿臉的好奇之色,一個面帶微笑不露聲色。柳蘅笑了下,請了兩人入屋。

只見正中的明間被收拾成起居會客之所,除卻正坐的雕花垂足胡床外,兩邊擺放的矮幾和軟席。倒是讓在冀州已經習慣了垂足家具的柳蘅都呆了呆。

柳荻的目光閃了閃,指著屋中的坐具道:“二姐姐素慕魏晉士人之風,便不太喜歡如今頗為受歡迎的高腳坐具。九娘你若是不喜歡,一會兒讓人換了便是。”

柳蘅搖了搖頭,她也不是沒有學過正坐的人,她敢說即便如今正坐也然少了些,盤腿或者垂足而坐開始在庶民中已經常見了,但是與高門大戶人家而言,不正坐那就代表沒規矩。幾個姐妹的屋中定然也是差不多的布置的,她若是提出要換成高足家具,不出一日,她鄉下來的沒有見識沒有規矩無教養的名聲定會傳遍整個柳府的。

“正坐為禮,禮不可廢。”柳蘅挽著柳芙的手道,還向方媼道謝,“多謝方嬤嬤了,這正屋的布置很合我意。”隨即看向兩邊。左邊是一列雕刻著多蓮花圖案的紫檀木博古架,博古架上零星地陳列了一些瓷器、玉器、珊瑚雕等物件。博古架邊是垂下的琉璃珠簾,簾後自然就是書房了。

正屋的左邊布置成書房和琴房,倒不是正屋這般的矮足家居,兩邊的書架高大快觸到承塵,書雖沒有擺上去,也並沒有讓空間顯得狹小。兩扇寬大的直欞窗前,是一張燕尾翹頭長桌,其後更是一張四足祥雲圈椅。長桌案上擺著筆架與文房四寶等物。

而與桌案相對的另一邊,則是擺著一張祥雲足垂幔帳的矮榻,榻極為寬大,其上放著一小幾,擺著一張黑木古琴。榻的兩邊立著一對齊胸高的大肚美人圓弧瓶,裏面插著幾株時令花卉,倒也映趣。

柳芙看著那古琴,語帶羨慕地道:“這古琴是三叔父特地讓人送過來的,聽說是雷公親手所制的春雷呢。”

柳蘅知道雷公是著名的制琴高手,雖沒有聽說過“春雷”之名,但應也是把好琴,這個便宜老爹倒是蠻大方的。

柳荻眨了眨眼道:“若是九娘善琴,說不得還能自三叔父那裏求來九霄環佩呢,免得被高思思給得了去。”卻想想起什麽似的,趕緊捂住了嘴巴,尷尬笑道:“九娘你就當沒聽見我說的話吧,不管如何三叔父還是非常看重你這個嫡長女的。”

柳蘅看柳荻這樣子,也不敢確定她是故意的。只抿嘴淺笑,什麽高思思,反正她不認識。

柳荻看柳蘅八風不動的樣子,也確定她不是那個和自己一樣重生的人,也沒有了興致繼續停留,便也尋了借口告辭了。而待她一走,柳芙就撇嘴道:“你可別上了八娘的當,那個高思思可是進宮獻藝得了聖人誇獎的人,且府裏誰人不知,最仰慕高思思的是二叔父呢?雖然那個高思思一心巴著三叔父……”

柳蘅對便宜爹都快無語了,只得故意做不解道:“阿爺若是喜歡這個高思思,納了便是了。不是說阿爺的侍妾不少麽?”

柳芙卻偏頭看了一眼琉璃珠簾外的方媼,低聲道:“晉陽長公主放了話,若是三叔父敢納高思思,她便砍了高思思的手,劃花她的臉。說是絕不與一女支同用一夫。”說罷小聲地道,“其實長公主只是高傲了一點,其實人還是不錯的,可惜的是嫁給了三叔父。”

柳蘅幹笑了兩聲,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第一天就聽柳芙說了這麽多的八卦,她的小心臟快承受不了好嗎?

方媼聽到了一點兩個小娘子說的話,輕輕咳嗽了兩聲,端著一張臉道:“聽說五娘子要為二娘子尚未出生的小郎做一身小衣裳,不知做得如何了?這還有一個一個月二娘子就要生了呢。”

柳芙呵呵一笑,心裏也有點詫異自己今日少見的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竟都說給了才第一次見的柳蘅聽了,她警覺地看了柳蘅一眼,便告辭了。

方媼又對柳蘅道:“九娘子才回府,這姐妹相處融洽是好事,但是長輩間的事情還是少說少聽,才是正經大家貴女的作派……”

柳蘅挑了下眉頭,卻是淡笑地打斷了方媼的話:“嬤嬤是什麽身份與我說這番話的?方才在祖母那兒,祖母好似只是讓你來我屋中看著些,並沒有說讓你教導我吧?”她在教導兩字上重了音,掃了眼臉色有些沈的方媼,指著榻上的棗紅色的軟墊,“我不喜歡這顏色的軟墊,換了淺藍色的來吧。”

方媼沒想到這才回府的九娘子看著嬌嬌柔柔的,性子卻是這般的強。心中一賭,也有些退縮了,垂頭道:“方才是老身托大了,這就向娘子賠禮,這墊子馬上就換過來。”

看著方媼垂眉斂首地出了屋子,阿杏才擔憂地出聲:“娘子,這樣豈不是得罪了方嬤嬤?她畢竟是太夫人身邊的人。”

柳蘅看向跟著自己一路回柳府的幾個婢女,意味深長地道:“正是如此,我才這麽做的。我是柳駙馬的嫡長女,若是讓一個仆婦壓住了,豈不是告訴這府的人,只要是個人都能來欺負我麽?”

柳蘅也沒有和幾個婢女細說,留下幾個去想,她則繞過正屋右邊的四扇梨花木鏤雕嵌的春夏秋冬四時景物的大屏風,掀開琉璃珠簾入了臥室。

她掃過淺黃色紗帳下的床榻,小幾、衣櫃等物,暗點了下頭,各色物件雖都不是最亮眼的,卻還算上好。不管怎麽說,柳府待自己與想象中相差不大,柳蘅算是稍稍放松了一點。

長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敢在這條大街上馳馬的都不是尋常人,靠近朱雀大街的各坊內不時有人探出頭去看,只見一陣陣悶雷般的響聲傳來,不多時幾匹駿馬載著身穿白色錦衣團花袍的人一路向著城門口奔去,至城門口時,路人更是紛紛避讓,而城門也早在馬蹄聲響起起大開。待幾匹馬跑遠了,行人才紛紛議論起來。

“定是往河北去的,我聽說那邊亂得很呢,許多官家都被砍頭了呢。”

“哎,怎麽就這麽大的膽子敢反呢?河北不好過活,來長安呀,再不濟去洛陽也成啊,大家夥的日子還是可以的嘛。”

“就是呀!對了,聽說柳駙馬要去河北平叛呢,也不知是真是假?柳駙馬不在長安去平叛,那百美園裏的美人豈不是都要擔驚受怕?哎呀呀,晉陽長公主何不去求聖人,也好一改往日的惡名呀。”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搖頭晃腦地道。

“你說,若是柳駙馬不幸敗於叛賊之手,那些個美人是會守著還是會各自再嫁?哎呀,我老蔡都三十有五了,也只得一容貌尋常的老妻,真羨慕駙馬的好福氣呀……”

百姓的議論自然傳不到被侍衛開道、八人擡的高大官轎中去,柳赟穿著紫色團花官袍,腰束金玉帶十三銙,頭戴三梁冠,身披緋色薄紗寬袖罩袍,渾身說不出的雋雅俊美,只是他此時劍眉緊鎖,半晌才嘆一聲,“河北竟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慢慢來,日更二十一天了,阿橋給自己點個讚~(≧▽≦)/~

妹子們留言吧,沒有留言有點失落/(ㄒoㄒ)/~~

☆、不敢問來人

趁著方媼不在,柳蘅仔細地臥房中的各色擺設,只見窗前掛著軟羅紗簾,臨窗的是一張紫檀木刻雕花的梳妝臺,臺前鑲嵌著一面三尺見方的銅鏡,銅鏡邊是纏繞不絕的薔薇花枝,雕工精湛,每一朵花都活靈活現,竟像真的一般的。

梳妝臺上放著一只小匣子,匣子邊的小格幾上擺設十來只小瓷瓶,想來是裝著脂粉胭脂等物的。屋中擺著一張不大的圓桌,桌上擺著一只青銅小鼎,時不時有淡淡清煙隱隱搖曳升起,鼎旁一套青瓷紫金釉的茶具,光可鑒人。床後的大立屏後,乃是一暗門,進去後的小間乃是洗浴室更衣之所。

柳蘅暗想,柳家果然豪富。不可這也大概與自己姓柳又是嫡出有關了。只是柳蘅雖驚訝,卻也不怎麽在意,畢竟,這可是她名正言順的家。她點了點頭,讓阿桃去喚了粗使的仆婦去提熱水來,她則乘機將屋前屋後都看過了,又問了阿杏幾人的行李房舍安置事宜,知道一切都妥帖了,待水來了,好好洗了一番後也不挑床,讓阿蓮伺候歇下了。待一覺醒來,竟是兩個時辰之後,快到掌燈時分了。

阿杏聽見動靜,忙自屏風外繞了進來,笑道:“九娘子可醒了。方才太夫人那邊來了人,說是駙馬家來了,現在應該在太夫人的鶴齡苑裏。伯爺、二郎君,還有十二娘、十三娘也來了。”

柳蘅略有些詫異,邊起身下榻邊笑道,“伯父、阿爺和二哥他們難道是來看我的?我竟是這般得看重嗎?”

阿杏拉著柳蘅在梳妝臺前坐好,她動作麻利地替柳蘅梳了雙螺髻,而端著銅盆進來的阿蓮,則是服侍著柳蘅凈面,阿桃則捧著一身絳色衣衫過來。三個婢女配合默契,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便將柳蘅給收拾好了。讓立在一邊沈默的方媼看了,眼眸閃了閃。

柳蘅知道柳家男子們在太夫人那兒多半是晨昏定省而已,並非是特地為了她這個晚輩過來的,但是也不能遲了。她挑了一絞絲金鐲子戴在腕上,便帶著方媼、阿杏與阿桃往鶴齡苑而去。

才看見鶴齡苑的朱墻,竟碰上了一行人,為首的中年男子留著短須,帶著赤金的發冠,穿著一身紫藍團花的錦袍,挺著大肚子,一搖一晃地走著。身後的兩個少年郎,大的不過是十五六歲,小的也只十二三歲,雖長得頗為俊郎,但是神情舉止卻頗為畏縮。

方媼走快了一步,在柳蘅身後低聲道:“是二郎主,四郎君和五郎君。”

柳蘅忙住了不,待柳寬一行人走近後忙行禮問安,“侄女見過二伯父,見過四哥哥,五弟。”柳蘅知自己和柳五郎是同年的,自己只是比他大了兩個月而已。

柳寬看見柳蘅,眼中先是閃過了一絲驚艷,聞言後才皺起了眉,道:“你是老三家的九娘?喔,怎麽在這兒?”

柳蘅低聲道:“祖母疼惜侄女,讓侄女歇了不必過來請安的,聽說大伯父和我阿爺都在祖母這裏,故才趕過來的。”

“唔。”柳寬悶悶地應了一聲,眼珠子翻了一下,心裏老大不舒服,老三這個嫡長女的容貌這般出色,可還有他家幾個女兒什麽事了?雖說因著河北的動亂,皇子們甄選貴女的事兒暫緩,但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提起了。

柳寬對柳赟的羨慕嫉妒恨值頓時又升高了那麽一點了,看向柳蘅的目光也頗為冷淡了,“既來請安,便進去吧。”

柳蘅並不太在意柳寬的冷臉,退後讓柳寬父子先行,才隨著他們身後進了鶴齡苑。

柳蘅第一眼看到柳赟時,就知道他定是此生傳說中的種/馬父親了,雖已經年過三十,卻並未和時下的男子一般留胡須,當真稱得上是面如冠玉,乍一看好似才二十六七的樣子。

正堂裏幾張床榻坐具都坐滿了人,當中的自然是白太夫人,她正含笑地聽著柳讚和柳赟說著什麽,大夫人則坐在下首的一張榻上,懷中抱著一個小郎哄著,與身邊頻頻向太夫人處張望的二夫人小白氏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楊夫人看見柳蘅進來,隨對她招了招手,待柳讚與柳赟兄弟說話告一段落,便出聲道:“母親,九娘這都回到了大半日了,還未見過她阿爺呢。”

柳赟扭頭看向柳蘅,狹長的雙目在看清柳蘅的長相時,有一瞬間的凝神。也是在看見柳蘅的容貌時,他才會想起早已經去世了十年的王令則。那個在他穿越後唯一認出自己不是原主的女人。

不但容貌像,那安靜看向人的目光也是極為相似的,那毫無雜質的清澈如湖水的雙眼,讓柳赟仿佛覺得王令則又回來了。柳赟只覺得自己在這一雙眼睛瞎無所遁形,所有的秘密都會被拆穿一般,有點狼狽地轉開目光,笑道:“這就是九娘吧,十年不見,竟已經快長成大姑娘了。回來便好,在家中要好生和姐妹們相處,缺什麽與你大伯母說。有其他的事情,也可與我說。至於長公主那裏,你五日去請一次安便可以了。”

“是。”柳蘅垂目恭敬地應了,隨退後一步對柳赟大禮跪拜,又同樣地拜見了柳讚與柳寬。柳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柳赟這便宜父親好似很不想看到自己的臉一般,倒是大伯父格外地親切和氣。

柳赟心中有事,不願意繼續面對柳蘅,便起身借口有朝政之事與柳讚商議,便攜著大郎柳鉉告退。柳寬心中不忿,忙也跟著去了。

白太夫人只是搖了搖頭,也不說柳寬舉止失禮,對著柳蘅道:“十二娘、十三娘都是你的妹妹,你們小娘子們去認識認識說說話吧。八娘,你一向周到,照看著妹妹們一些。”

站在白太夫人身邊最近的柳荻忙應了,而柳蘅也十分確定,祖母白太夫人確實不重視自己,不然只一句話就將自己推給柳荻,她自顧自去和楊大夫人、小白氏商議起給淑妃的生成禮來。而柳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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